「心光班的學員,會因為看不見更缺乏自信,與他人的互動比較疏遠,就需要藉由陪伴、關懷,讓他們慢慢接受廣論班。」作為精神科醫生,同時也是視障者,心光廣論班(以下簡稱「心光班」)幹部蘇建銘特別能夠同理學員。
蘇建銘印象最深刻的,是有一位學員對他說,她曾經想放火燒房子自殺,若不是當時蘇建銘安排她參加了鳳山寺法會活動,又逐漸教她認識了《廣論》,她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。
點亮生命火光,找到人生的價值
林姓學員就是那個差點放火燒房子的人。
林姓學員先天失明,卻從十四歲就承擔起養家的責任,從來得不到家人的支援,長年下來,她憂鬱纏身,終於在某一年的年節期間,萌生了輕生的念頭,「蘇醫生突然打電話給我,說請了幹部于宜宸老師帶我出去玩,其實我那時候已經做好離開的心理準備,也沒想太多,就這樣被帶到了鳳山寺,卻連鳳山寺是什麼地方都不清楚。」林姓學員回憶起那個改變她人生的瞬間,清晰得恍如昨日。
那是很愉快的一天,林姓學員很久沒有那麼開心了,回來後,她除了固定預約蘇建銘醫生的門診,也持續參與心光班課程,內心黑暗的想法才漸漸消弭……但其實這一切的轉變,起初並非如此順遂。
那一年,林姓學員在福智團體師姐的建議下,參加了心光班,不過剛開始她完全無法融入其中,總是獨來獨往,不太與人互動,座位又因鄰近隔壁教室,容易受到聲音影響,導致她心情越發煩躁,便打了退堂鼓。然而林姓學員不知道的是,她的悶悶不樂義工全看在眼裡,主動關心、積極邀請她參與聚會,加上後來心光班教室的更換,上課情況好轉,林姓學員才留了下來。
雖然繼續留在心光班,林姓學員確有好一段時間無法與佛法相應,特別是法師說到人需要懺悔來消除人生的痛苦,「我很不能理解,我覺得我的人生該做的都做了,該給的也都給了,我沒有對不起誰,沒有做錯什麼事,我為什麼要懺悔?」當時的她十分消極悲觀,就連在生命專線擔任志工,她也一點都不放在心上,「我會聽那些情緒的抒發,但聽過就算了,我能幫就幫,電話一掛斷我也就拋到腦後,甩甩頭全忘掉。」
可隨著在心光班的時間越久,再加上跟著師兄師姐參加了淨智營等活動,林姓學員的心逐漸改變,「大部分的《廣論》我還是學不會,但聽啊聽啊,慢慢地就聽懂了一點又一點。」同時,義工和學員的關懷,令她感受到了溫暖,接受他人幫助,也學會了助人,「我了解到修善的因果,明白之後,我在接生命專線時,不但會傾聽,也會同理、幫助他人,才知道原來我的生命是這麼有價值。」林姓學員笑著說。
如今的她早已沒了輕生的想法,雖仍定期進行心理諮商,但她已經有自信做一個快樂的人,「一個人將該做的事做好,就會得到享用不盡的福報,從前別人拉我一把,現在換我去拉別人一把。」
心光班招收志工,林姓學員也去報名培訓了,不知道未來能否盡一份力,但她在心中發願,珍惜每一次付出的機會。
揮別家庭陰霾,曾淑枝掙脫自苦之境
同樣因為學習《廣論》,重新找回生命意義的,還有曾淑枝。
曾淑枝是因為大姑的引介,才接觸了《廣論》,當時,她正處於人生最痛苦的一段時間。先生投資失敗,家道中落,加上視力轉弱變成全盲,種種不順遂下,脾氣火爆的先生常與曾淑枝起衝突,為了孩子,曾淑枝挺身而出和先生理論,然而日復一日的爭吵,只是為這個家庭添增了更多的陰霾。
於此前提下,大姑帶領曾淑枝進入了心光班,希望透過佛法為她抑鬱寡歡的心靈找到一個出口,可一開始曾淑枝很不能接受,因為過去是信仰其他宗教的。她靦腆地笑說,「突然讓我去學習另一種宗教教義,要背那麼多經典,還要準備功課,一時真的無法適應。」
曾淑枝想退班,但隱隱又覺得《廣論》的內容能為迷茫的她指引方向,不該輕言放棄,於是每次上課都是一番心理掙扎,「我要謝謝廣論班的師兄師姐,他們的用心感動了我,激發了我對善法的渴望,才能夠靜下心來,真正融入到教理當中。」察覺到曾淑枝推拒下的渴望,心光班的義工會在課後打電話問候曾淑枝,而學員們的故事,也激勵了曾淑枝,令她不再囿於自己的困境之中,換一條路試著走出來。
「法師總是一再和我們說,要改變命運,先要改變自己的行為和心態。」這些話給曾淑枝很大的體悟,她也自學員身上學到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,只是懂不懂得去克服而已。「《三十八攝頌》中有一個偈子非常觸動我:『此生勤修白業因,一得人天賢善身,自性之苦不能越,願出輪迴求加持。』我的眼睛看不見,我先生的壞脾氣,這些都是我人生的功課,我無法改變,就只能去接納。」
曾淑枝不再抱怨生活,遇到先生無故發火時,她也不會似從前一般與先生爭辯,而是慢慢地和先生說理。先生若聽不進去,曾淑枝也不強求,一旦發現和先生說話的音量變大了,立即停止,讓場面冷靜。久而久之,兩人開始能夠和平地溝通,家中氣氛變得融洽,「觀功念恩對我來說很重要,我會看到先生好的地方,在他無理的時候,也能以慈悲心理解他。」
曾淑枝終於從自苦之境掙脫了出來。
勇敢向上,謝寶鳳學法就是幸福
謝寶鳳,則不曾出現與佛法不相應的情況,相反的,早在心光班成立之前,她便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,卻因為正當壯年時眼睛病變,失去了視力,在家做家庭主婦,每天為家庭操煩,照顧一家老小,心有嚮往,但不知如何修行,只是偶爾至佛寺參拜,或是念誦經書。
待兒女陸續離家求學、工作後,謝寶鳳才走出家庭參與視障朋友舉辦的心靈成長團體,認識了蘇建銘醫師,一聽說蘇醫師成立心光班,謝寶鳳和視障朋友們紛紛響應加入,沒想到這卻成了謝寶鳳的考驗。
縱然早就皈依三寶,但謝寶鳳從未真正深入學習佛法,視力的障礙令她只能透過開示佛法的錄音帶,累積對佛菩薩的淨信心。開始在心光班上課後,謝寶鳳聽不懂師父的口音,必須不斷詢問護持的義工這是什麼字、這段是什麼意思,她又不會使用智慧型手機等3C產品,難以和學員溝通,也無法接收義工傳來的資料和功課,「但義工們都非常有耐心,一一為我解釋經文的內容,為我口述影像內容,教我怎麼拜懺,甚至在生活上給了我很多的幫助。」謝寶鳳感恩地說:「他們就像是佛菩薩派來的講師。」
經由義工的引導,謝寶鳳越來越習慣聽師父說法,也聽出興趣來,「我推掉了很多活動,全心投入學習《廣論》。」謝寶鳳堅定地說,從《廣論》和師父的開示中,她認識了更多的經典,如《華嚴經》、《般若經》,「知道《般若經》有六百卷,我心裡好高興,心想,若我拿到了這六百卷經書,我一定要好好從頭到尾將它讀一遍。」而心光班的義工也真為謝寶鳳找來了音檔,謝寶鳳就這麼發願在一年內誦完了六百卷的《般若經》。
從一個生活封閉的家庭主婦,到現在學員口中學習精進的師姐,改變謝寶鳳的是師父那句:「可上可下的時候,要選擇向上一步!」謝寶鳳便想,「我可上的時間很多,為什麼不勇敢地跨出去呢?」
這樣的信念讓謝寶鳳主動提出要學習使用智慧型手機和LINE通訊軟體,LINE群組可以更方便接收班上發布的進度功課,不用等待好心人士的電話通知,「我硬著頭皮也要去學,另一方面也想著,如果我學會了,我還能去教別人。」
進入心光班三年多,有一天如俊法師在「月光共學」課堂上播放真如老師的開示,教學員總結歡喜心,謝寶鳳突然意識到,過去她從來不懂得總結自己的成長,不知道如何去修行,心光班增加了她對三寶的信念,不知不覺她心中充滿了快樂和感恩。
謝寶鳳認為,未來她還有很多成長的空間,但每一天醒來,能夠學法就是幸福。
助人離苦得樂,陳雅惠積極面對人生
心光班為陳雅惠學法的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。
後天失明的陳雅惠試圖尋求心靈的平靜以消弭內心的挫折感,在朋友的介紹下,她進入了一般廣論班,雖然同學們都非常和善,可不知道如何去幫忙陳雅惠,坐在廣論班教室裡,陳雅惠的桌面上空蕩蕩的,沒有課本,也不認識身邊的同學,她彷彿是一座孤島,無法與他人連結。
陳雅惠不由得打了退堂鼓,就在這時,心光班的成立,令陳雅惠決定再試一次。「我一到心光班,我就感到很親切,第一次去上課,義工便給了我一個隨身碟,裡面存有未來學習的所有資料,包括文字檔和音檔,統統都準備好了。」
陳雅惠憶起初入心光班的情景,有了資源,但還找不到學習的方法,頭一年,陳雅惠跌跌撞撞地摸索著,索性直接聽從蘇建銘醫師的話,背完了《三十八攝頌》,再背完了科判,陳雅惠發現自己已能觸摸到《廣論》的輪廓,也漸漸聽明白了師父的教授。現在的她,不但是心光班裡最擅長背誦的學員,更會主動帶全班一起背誦《緣起讚》。
同時,義工們的熱情也讓陳雅惠非常感動,「我們視障者最怕的就是麻煩別人,即使想要上廁所也不好意思說,但師姐的觀察力很敏銳,馬上就問我需要什麼。」陳雅惠感慨地說:「明明義工是在幫助我,但他們的態度不是憐憫和同情,而是請我給他們一個集資糧的機會。」
因為義工無私、同理的陪伴,讓全盲的她深刻地體會到隨順的暇滿人身,「真的是因為有義工,才一一化解了我因失明所造成的學佛的障礙,圓滿了我學習佛法的願望!」陳雅惠也發願,期望自己不是只做受助者,更要積極成為助人者。
學佛之後,陳雅惠走過了人生低谷,變得知足常樂。在金融公司擔任企業晉用按摩師的她,不只為同事疏解了身體的疲勞,也藉由分享佛法正向的觀念,減輕同事心理的負擔。陳雅惠開心地說:「以前我都將按摩當作一份工作,現在我才知道我做的是一份善法行業,能夠助人離苦得樂。」
積極地看待生活中的每項事物,陳雅惠再也不害怕面對內心的聲音了。
心光班的學員,有如林姓學員這般先天失明的,也有曾淑枝、謝寶鳳、陳雅惠這樣後天才失去了視力,他們對人生發出了疑問,而人生透過佛法給了他們答案。
探索的過程,就像是在黑暗中摸著大象,有人摸了頭,有人摸了鼻,有人摸了腿,懵懵懂懂,誰也摸不清大象的全貌。直到有人牽著他們的手,告訴他們,大象不在你的手底下,就在你的心裡。
只要有心,就能看見佛。